第二十章 海声报社
四十九
在圣玛利亚慈善学校校长办公室里，黄副团长放下茶杯，起身要走，甄颐站起来送到门口，一片真诚地说：“再次谢谢黄副团长，要不是您带着部队来，我这里可真不知道怎样收场了。我在厦门没有个可以指靠的人，哪天我去部队，慰问慰问咱‘福建建国军’的将士们，表达我的谢意。”
黄副团长一听甄校长这样说，马上停下脚步，用右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：“可别，你是搞教育的，我是带兵打仗的，行当不同，但道理一样，都讲究一个‘义’字，都活的一个‘正’字。咱们也算是英雄相惜，不客气了。”
吴兰突然冒出了一句话，问道：“黄副团长，敢问是董将军派你们来的？”
“是啊。”
“那董将军是怎么知道的？”
黄副团长有点奇怪地回答道：“是林先生通报的，怎么了？”
甄颐听了这句话，马上插话问道：“哪个林先生，我可要好好谢谢人家。”
黄副团长似乎明白过来，他指着吴兰说：“你丫头认识的，就是那天在维多利亚咖啡馆救你们的林灝，林先生啊。他是我们‘福建建国军’的好朋友，大恩人，他说的事，一个字，办。两个字，办好。”
吴兰马上拉着甄颐的手说：“妈咪，你看，咱们误会人家林先生了。”
甄颐脸上闪过一丝亏欠，还有一丝幸福感，她看到黄副团长在，就马上释然了，转过来埋怨吴兰说：“是啊，是啊，都是你个坏丫头，谎报军情。”
黄副团长听了这娘俩的对话，又陷入困惑：“怎么，你们怎么了，有什么不对吗？”
吴兰赶紧接着话头说：“没有没有，团座，我们说的是另外事情。”
“那好，没事我就告辞了。往后再有谁敢欺负你，马上通知我。”说完话，黄副团长铿锵有力地迈着大步走了。
《海声报》社位于思明东路，紧挨着思明电影院，硕大的落地窗给人一种超现代化的感觉，凡是路过的人们，都会不自禁地往里面看看。这就成为当年厦门的一景。
报社原来不在这繁华的闹市区，而是在泰山口一座低矮的房子里。那个时候报社穷啊，能够找到一个落脚地就不错了。但是没有多久，社长许钺然就弄来一笔资金，把报社搬迁到这里来了。一般人只知道这个许社长家里富裕，善于经营，在福建等地还有商铺。其实，他是一个资深革命者，同盟会元老，要不是，这“海声报”三个字孙中山也不会给他题写。他办报，一半是经营，一半是革命，为了实现孙中山在觉醒较快地区唤起民众的战略。因此，孙中山从他很紧巴的经费里，给他拨了一笔款，他又把自己家里的财产卖出去一部分，才把这份报纸办起来，而且办的有生有色，几乎成了厦门的官方媒体发布平台，读者一再增加，甚至卖到了泉州、福州。
张彤江这会把自行车放在报社门口，向着里面张望，一个值班编辑摘下眼镜看看他，走到报社里面去了。
张彤江在门外犹豫着是进去呢，还是不进去，踌躇了一会，就掏出一支香烟点着了，抽了两口，又把它掐灭，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。
此时，社长兼总编辑许钺然正在办公室里审阅一份稿件，来回斟酌着字句，那个值班编辑敲起门来。
许钺然说：“钱编辑，进来吧。”
报社的人们对许社长这一特殊本领都佩服的五服投地，他能够根据敲门声，知道是谁来了。钱编辑这时就推门进去说：“社长，我看见警察局的张巡长在咱社门口东张西望一阵子了，不知道是福是祸，特来禀报。”
“哦，你是说那个张彤江吧？我知道，没事，没福也没祸，你去把方媛叫来，就没事了。”许钺然头都没有抬，就这么吩咐钱编辑。
五十
圣玛利亚慈善学校办公室里，甄颐刚喝下去一颗药丸，吴兰突然大声吆喝一声，把甄颐吓了一跳。“妈咪，你看，今天这事吧，我们真应该请林先生吃个饭，好好感谢人家了，你不是还着急见他吗？”
甄颐好像突然醒悟过来：“对呀，对呀，都是这儿的事把我闹懵了，这样，我去渔村，给章阿荣他们家送点安葬费和安家费，有劳大小姐辛苦一趟了，帮我约他。”
吴兰却“哼”了一声，满脸不高兴：“我才不去呢，今天求他，看他那个样子，爱睬不睬的，我才不再去碰钉子呢。哎呀，对了，妈咪，你约黄副团长，让黄副团长约林先生，保准一约一个准。”
甄颐：“对呀，还是我丫头聪明。”
吴兰接话道：“哪里，这都是基因的关系。”
说着话，吴兰跑到了窗前，对着窗外喊起来：“黄团长，黄团长，请留步。”
黄副团长已经走到了大门口，听到喊声，回头看是吴兰在叫他，就停了脚步。
许钺然刚改完稿子，就站起身来，在屋子里来回走着，突然听到有人下楼梯的“哐嗵哐嗵”声，接着就听到皮鞋声传到了门口，许钺然就把门打开了。
方媛走到门口看到门开着，很意外，她也不客气，走到屋里就开始发牢骚：“总编啊，你还要不要人活了，你赶着要照片，时间这么急还要叫我来干什么？”
许钺然似乎并没有生气，笑着说：“我的首席摄影师女神，社里不是有难事了吗，求你吗。”
方媛赶紧两只手往前左右摆着说：“总编，这玩笑开不得，上下有别，上下有别。请吩咐吧，什么事？”
许钺然示意她走到窗前，往下看：“警方人士到访，我们都害怕啊，只有请你来摆平喽。”
方媛看了一下窗外，笑着说：“我以为什么事呢，就他啊，我正要找他呢，他到送上门来了。总编，我下去了啊。”
许钺然做了个手势说：“请，请！”
方媛像一阵风一样，飘然而去。
方媛来到大门口，在里面看看张彤江，这会他靠在大门外面还在犹豫呢，方媛突然一拉门，门上的风铃呼呼啦啦作响，吓了张彤江一跳。
“大巡长，你不去抓坏人，跑到我们报社干什么来了？”
张彤江不在状态地回答说：“坏人已经抓了，都关起来了，你知道的，你也在现场啊。”
“那你到我们这里来干什么呢？挺吓人的，报社看见你们警察过敏。”
张彤江这会精神回归了，也耍起嘴皮：“嘿，这话说的毫无道理，警察怎么了，警察就不能到报社来了？”
方媛一看，你还来劲了，就往上抬气说：“能啊，只要不是来查封就行，民国警察不就会干点查封报社的事吗，所以我们害怕呀。”
张彤江说：“你今天怎么这么不讲理啊，我今天给你信息，你才有了这学校工地的新闻，我来你们报社，不接待就算了，还这么蛮不讲理，罢了，绝交。”
张彤江说着狠话，似乎要走，但两脚却没有动。方媛这时才放了好脸说：“不是就好，我们欢迎，张巡长，你就别进去了，我还忙着洗照片呢，说吧，什么事？”
张彤江说：“我来就是想问问你，今天学校工地那事，是谁请的‘福建建国军’，要不是他们去，今天真不知道什么结果呢。”
方媛说：“嗨，我只顾忙着洗相片呢，还想抽时间找你打听呢。”
张彤江说：“哦，看来你也不知情啊。”
方媛问：“在现场你没有问问黄副团长。”
张彤江说：“问了，他说是董将军下的命令……哦，对了，这就知道怎么回事了。”
方媛说：“我也猜到了，一定是他。”
甄颐带着吴兰在工地大门口与黄副团长又聊上了，眼看着天近傍晚，甄颐说：“黄副团长，我正式向您，和尊敬的董将军，发出邀请，请今天晚上务必赏光，光临天宫旅社，共进晚餐。”
黄副团长突然接到这么个邀请，犹豫了一下：“啊……啊，甄校长这么赏脸，我一定准时赶到，至于董将军，我就不敢保证了，最近军务特别繁忙。不过，信，我一定带到。”
吴兰这时插话说：“还有一件事…”
甄颐接过吴兰的话说：“还有一件事有劳黄副团长。”
“请讲。”
甄颐说：“请代我邀请林灝林先生也来共进晚餐，怎么样？”
“哦？哦，没问题，我想这点面子他还是肯给的。”
